“若你决定暂缓兵戈,稳固西陲,观天下鹬蚌相争……”她的语气转而温存,带着一丝羞意与期盼,“妾身便为你打理内帷,生儿育女。让这西凉王府,早日添上子嗣的笑语,让我们的血脉,在这片基业上生根发芽。”
她最后总结,目光清澈地望着我:“所以,不必问妾身该如何。一切,但凭夫君做主。夫君之志,便是妾身之向;夫君之决,便是妾身之令。你只需告诉妾身,下一步,我们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她这番话,将所有的选择权、所有的责任,乃至她未来角色的定位(是战场上并肩的战友,还是王府内温婉的主母),都毫无保留地交到了我的手中。
没有干涉,没有诱导,只有全然的托付与支持。
暖阁内温暖如春,佳人在怀,软语温存,天下舆图在侧,各方邀约在手。
这似乎是一个男人志得意满的时刻。
然而,我心中并无多少旖旎或膨胀,只有愈加沉重的思量。
夫人的顺从与交付是真,但将这庞然大物般的安西、三十万大军、乃至我们二人未来的命运导向何方,这千钧重担,此刻已完全压在了我的肩头。
我看着地图上那片被朱笔圈出的、属于我们的辽阔疆域,又看了看怀中全然信赖望着我的美艳王妃,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而坚定。
乱世已至,棋局已开,执棋者,岂能踌躇不前?
是时候,做出那个必将震动天下的抉择了。
权力版图的惊涛骇浪,天下棋局的纵横捭阖,似乎都被那暖阁的厚重门帘与炭火的暖意隔绝在外。
一个令人玩味的转变悄然发生——我的新婚夫人,昔日的镇北司统领妇姽,如今名正言顺的西凉王妃,对那幅摊开的天下舆图与纷至沓来的各方文书,兴趣似乎正在迅速减退。
她仿佛真的彻底沉溺于刚刚获得的“新身份”之中,并且乐此不疲。
每日里,她褪去了象征统领威仪的玄甲与华服,换上更为舒适却也难掩其傲人身段的常服或居家裙袍,真真切切地扮演起“贤妻”的角色。
我的饮食起居、衣袍更换、乃至书房整理,她皆要亲力亲为,不容旁人插手,细致处甚至超过最专业的仆役。
那曾经执掌十万大军、签发无数生死令谕的双手,如今为我抚平衣襟的褶皱、调配羹汤的咸淡时,竟也流露出一种奇异的专注与满足。
同时,她亦自动兼任了我最贴身的、也是最后的保镖。
无论我是在书房批阅文书,还是在庭院漫步,甚或是接见不那么重要的属官,她总在不远不近处,或静静做着女红,或捧着一卷书册,目光看似慵懒,实则如同最警觉的母豹,随时感知着周遭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她曾笑言,如今安西虽大,但对我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便是她目光所及之处。
我麾下其他因各种缘由聚集而来的女子,也被她以“王妃”的身份不着痕迹地重新安排。
妇癸夫人,这位来自宗庙、身份特殊的美妇,因其沉稳细致的性情与熟谙古礼文书,被母亲当做处理日常公文信笺的“秘书”来使用。
她与薛夫人的精明干练、吡加夫人的沉静内敛各擅胜场,共同构成了王府内务文官系统的核心。
薛、吡加二位夫人也被特旨恩准,在新建的恢弘王府中拥有独立的精致院落,身份虽为“夫人”,实则领王府二等文官的职司与俸禄,参与商贸、矿务等机密。
韩姬夫人(原阿尔托莉娅)则因其异域背景带来的不同管理视角与绝对的忠诚(至少表面如此),被擢升为王府内宅女仆长,总管一应仆役调度、物资保管与日常维护。
她的两个女儿,罗克珊娜与阿塔莎,也在母亲的首肯下,跟随韩姬学习打理事务,逐渐成为王府内年轻一代的管事侍女。
然而,母亲(夫人)划下了一道不容逾越的界限:所有这些女子,无论身份为何,皆不被允许靠近王府北侧那片被竹林与高墙环绕的幽静区域——那里,正是最早我与母亲相依为命、承载了无数复杂记忆的旧日小院。
新建的西凉王府固然极尽恢弘奢华,飞檐斗拱,亭台楼阁,占地广阔,象征着无上的权柄与财富。
但在夫人的坚持下,我们日常起居的核心,却依然设在那旧院翻修后的“偏房”之中。
她似乎格外眷恋那里的一切,认为只有那方小天地,才真正完全属于“我们二人”,能让她忘却外界的纷扰与算计,全心沉浸于“妻子”的角色。
这里没有安排任何额外的婢女或仆役,洒扫庭除、烹茶煮饭、乃至夜间守候,皆由夫人一人包办。
她几乎做到了一日十二个时辰对我形影不离,将那种混合着爱恋、占有、保护欲的专注,发挥到了极致。
有时在深夜,我于梦中惊醒,总能看见她并未沉睡,或是倚在窗边望着星空,或是就着烛火缝补我的衣物,确保我始终在她的视线与感知范围之内。
这种全然掌控与紧密无间的相处,时间久了,反而让我心中生出一丝别样的好奇与……隐隐的评估之意。
我深知她武力超群,昔年便是凭借绝伦的武艺与统兵之能威震北疆。
但具体强到何种地步?
与我麾下这些历经血火淬炼的顶尖将领相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