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纱织问道,“在以后的日子里,可以请你代替我,陪伴着小征,好吗?”
折鸢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握住了赤司的手。
少年的手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气,在被她的手掌覆上时就立刻反握了回来。
他握的那么用力,就好像是要从这个动作中沾染些她手上的热度。
赤司诗织从怀里取出了那枝曾寄宿着自己残魂的樱花,插在了折鸢的发间。
原本还有些萎靡的樱花被轻轻送入乌黑的长发间,立刻就恢复了生机,赤司诗织不由笑了起来,“看来,小征说的没错啊,折鸢果然和我们赤司家很有缘呢。”
她抽回手,“那么,现在,我要去和征臣道别了。”
女人回过头,目光眷恋又温柔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那里,所有的时光都已倒流回了最开始的那间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病房。
“不过可不能以这样的情形告别啊。”
赤司诗织喃喃自语道。
“我偶尔也想漂漂亮亮地离开呀。”
她想要自己一直都是那个男人心底最为浪漫而美好的存在。
于是赤司诗织伸出手,用指尖在虚无中轻轻一划。
赤司征臣正定定地看着自己虚弱的妻子,然而下一秒,眼前的一切却蓦地变成了他们相遇时的场景——冰冷的病房变作少年初遇时那个春|光蔓延的季节,草长莺飞,花树葳蕤。
而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妻子也恍若初见那般,像只羽翼华美的金丝雀,憩息在高高的树枝上,笑容纯净而美好。
赤司征臣就那么站在树下,仰着脸,愣愣而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喉头只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般,说不出半句话。
仿佛是感觉到了他灼灼的眼神,坐在枝头的女人低下头,朝他微微一笑。
“征臣。”她温柔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赤司征臣眼睛一红,半晌,才颤抖着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那是与初见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诗织,树太高了,你会摔着的,快下来吧。”
“好啊。”她笑了起来,“那我要跳下来了。”
她这么说着,从枝头纵然一跳。
赤司征臣的动作丝毫不经过大脑,向前猛地跨了一步,张开手臂,让那宛如花瓣一样轻轻坠落的妻子落入自己的怀里。
和十多年前一样,再度落入他怀里的赤司诗织的重量轻若无物。
赤司征臣紧紧地抱着她,被眼泪和酸楚堵塞的喉咙颤抖了许久,才哑着声音开口道:“我接住你了。”
他将妻子十多年前被他抱入怀中时所说的话语复述出口,“你是我的了。”
赤司诗织微微一笑,笑容温柔得近乎哭泣:“我已经不是你的了,征臣。”
她的唇瓣印上他的侧脸,轻轻一吻,随即吐出了无比残忍的言语,“我要走了。”
听到这句话,赤司征臣终是绷不住眼中的泪水,想要用力地抱住妻子。
然而下一秒,就在他的手臂想要环过怀里的妻子时,那轻轻笑着的女人却骤然化成了飞花。
他的手掌只迅速地穿过了风,握住了一掌的花瓣,一把抱空,然后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
男人的瞳眸猛地一缩,那与赤司征十郎格外相似的赤色眼眸此时却只剩下了满满的茫然和不可置信。
那种近乎迟钝的痛苦让他沉默了许久,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去抓面前被风吹开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