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蒸汽车头拉响汽笛,冒着呼呼的白色蒸汽,带着哐当哐当的曲轴响动驶入沈阳北站。
站台上亮着昏黄的灯光,遍布全副武装且带棉布口罩的士兵,已然军管戒严。
闷罐车厢打开,国防军陆军第一师的军官跳下车,吹响口哨命令士兵下车整队。所有人一律严肃纪律,佩戴口罩。
平板车厢上卸下几十辆卡车,拉着大概一个营的部队迅速离开车站。他们将进入沈阳市区,执行城市封锁任务。
共和国卫生部副部长,东三省卫生防疫总指挥伍连德站在车站内。和他同行的还有东三省总督徐世昌,以及辽宁警备司令徐树铮。
三人都眉头不展,疲惫而焦急。只因目前东三省不但面临日军入侵的威胁,更爆发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鼠疫。
这场鼠疫由沙俄西伯利亚地区传入,经过“中东铁路”进入哈尔滨,再由哈尔滨向整个东三省传播,疫情非常严重。
哈尔滨的沙俄租界尚未被武力收回,毛子应对疫情的办法就是雇佣两个医生,八个助理,一个翻译,然后听天由命——靠这点人有个屁用。
疫情最早在十月底传入中国境内,具体感染和死亡人数难以统计。只知道城里不少病死者在夜间被家人抛弃到街道上。城里的警察去收尸,丢到城外乱葬岗了事。
至于乡村,根本摸不清状况。
等到瘟疫爆发的消息传开,整个东北的老百姓可不是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待着,而是疯狂逃散,把鼠疫病菌传到更大范围。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中央政府。
早在七月份,萧金浪总统免除原东三省总督锡良之职,重新启用了原任总督徐世昌,并将大批还能挽救的旧官僚旧学者旧军人踢到东北。
比如保皇党的杨度成了黑龙江的省长,梁启超担任东三省教育局局长,蓝天蔚成了吉林警备司令,徐树铮担任辽宁警备司令。
这一个个不是遗老遗少就是革命党,全都自视甚高,怀才不遇,疾世愤俗,满腹牢骚。好啊,现在官职给你们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干点人事吧。
目前东北乱的很,又是俄国人,又是日本人,还有满地土匪。它就是试验田,权力下放,可劲折腾吧。
新官上任三把火,各路人等到了东北,为了展示自己的才华还是挺卖力。
比如京奉铁路一直卡在皇姑屯站,距离沈阳不到五公里。徐世昌回来后,两个月就把铁路完工。
从美国拆来的钢轨枕木和火车头哐当哐当的在八百多公里铁路线上来回跑,极大加强了中央对东北的统治。
徐树铮拿了五千支国防军淘汰的“老套筒”,硬是把地方上各种民团和巡防营整合起来,展开全省剿匪,顺带把一批日本开拓团给剿了。
蓝天蔚举荐同学吴禄贞当黑龙江警备司令,让另一个同学张绍曾当副手,也是靠五千支“老套筒”外加二十万银元起家,到处剿匪,顺带给东北的俄国人找茬。
至于杨度和梁启超则到处碰壁,口号喊的响却干啥都不成,被现实毒打了一顿。
但这帮家伙人脉多,到处写信让关内各路人才到东北任职,有那么一股咬牙干到底的气度。
杨度在吃够苦头后,本人干脆入党了,要在东北实践党的领导。
至于被京奉铁路拉到关外的国防军第一师,这是中央用来稳定东北的中流砥柱。
这个师原本是旗人师,被国防部解散重建。新任师长由国防部作训司曹少刚中将兼任,政委由总政马文卫中将兼任。
全师超编到两万五千兵力,三个主力团,加强了自行炮兵团,装甲汽车团,运输汽车团,两个陆航中队,还带一个专门培养营连级军官的随营军校。
士兵从国内各大工厂和学校的工人和学生中招募,党支部建在营上进行文化思想教育,作为模范部队进行全训全练。
第一师依旧只能算轻步兵师,缺乏大口径火炮在内的重装备。但国防军的精华全在这个部队里,要求其能正面打垮一个日军常设师团。
曹少刚中将还兼任了东三省军区总司令,节制三个省所有中国军事力量。蓝天蔚和徐树铮等人归他指挥。
第一师在九月份从关内陆续抵达沈阳。它卡住了铁路,禁止北面的俄方用铁路给南面的日军输送军需补给。
但这支模范师抵达东北后,第一个作战任务却不是跟日俄打仗,而是防疫。十一月份爆发的鼠疫来势汹汹,感染和死亡人数在迅速增加。
黑夜中抵达的军列让负责本次防疫的伍连德大松一口气。因为有个车厢上给他送来了对抗鼠疫的特效药——磺胺和链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