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尝试了好几次,管衡终于出了声儿,只是十分干哑微弱。
他道:“师妹,我可是……死了?”
这处昏暗冰冷,毫无人息,近似鬼界。
却不当有师妹。
连漾将夜明珠往半空一抛,又接住。
“暂且死不了,我们只是掉进阵眼底下的陷阱里了。”
“陷阱……”
因为剧痛,管衡的思维迟缓许多。
忖度片刻,他才理解了她这话的意思。
“那其他人……”
“在外面。”连漾说,“应当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离开阵眼了。”
管衡知她向来不说空话,便不再多问。
他视线缓移,最后落在那洞穴的顶上。
疼痛在这冷寂的昏暗中不断加剧,他哽了下喉咙,忽想起今日救他时,连漾唤的那一声“师弟”。
他沉默许久,才道:“你让述戈救了我。”
“嗯。”连漾将那夜明珠在两只手间来回甩着,并不看他。
“为何?”管衡盯着那石壁,艰涩道,“你明明……明明可以……将我抛下。”
“然后呢?”连漾一笑,摆出开玩笑的语气,“等着大长老问我的罪?”
管衡将手攥紧。
“师父一向……”他顿了许久,才继续道,“苛待于你。”
“大师兄想了这半天,却只琢磨出‘苛待’这个词?”连漾停下动作,笑意渐淡,“大师兄确是尊师重道。”
管衡听出她话里的讽弄意味,却寻不着话反驳。
“师妹,如果……”
他不愿做这近乎自虐的假设,可在深吸一口气后,他又难以控制地问出了口。
“如果述师弟不在,师妹……是否会弃我?”
连漾侧过眸看他。
她想看见刚上首峰时,朝她浅笑、抚她发顶的师兄,又想看见这几年间教她如何应敌、温和待她的前辈。
但最终,她仅能望见一个自私伪善的修士,一个拿信任做刀的刽子手。
于是,她又收回视线,片刻犹豫不作。
“是。”她应道,“我会弃你。”
若能救,她自然会都救。
但如果只有救一人,且无系统提醒,她必然会弃他。
管衡早已料到会是这答案,但在听见的瞬间,还是感受到了一阵难言的痛苦。
短短几字,字字如刀,剜着他的心肉。
“师妹,我……”
他一时哽咽,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师兄……做了很多错事。”
这话一旦起了头,反叫管衡如释重负。
他似乎是在亲手折断那用自私塑成的傲骨,每折一节,都叫他万分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