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写,我……我不写。”
“不写?”郁凛俯着身,热汗淌过下颌,往下滴去,那竖瞳显得更凶,“师兄会……慢慢等。”
霎时间,那烫雪落得更快。
炽热与酸麻一下子涌了上来,杵在桌上的手臂再支撑不住,连漾呜咽一声,趴在了桌上。
“师、师兄——呃嗯……嗯……我写,写。”
肩胛不住打着哆嗦,已近乎痉挛。她拿起那支笔,在麻纸上颤抖着写出一个“郁”字。
一个字写得歪七扭八,到最后那一竖时,她的手已全然没了气力,径直将一竖划至麻纸的最下端。
笔将松的时候,郁凛抬起覆在她左手背上的手,从前横过,握住她的手。
“师妹。”他将吻落在了发顶,又转而去亲她的耳朵,“怎的将纸写废了?”
写废了?
连漾抬着眼睫,涣散的视线定焦许久,才看清那纸张的模样。
“没、没有……”
郁凛轻叹一声,又拿过一页纸。
“委屈师妹……只能从头写了。”
连漾攥紧了手,烫红的眼眶里渐蓄起泪。
那桌子就没安稳过,桌脚磨在地上,声响刺耳,墨也甩得到处都是。
若不是他掌着她,只怕她早就滑落在地,根本落不了笔。
再写时,连漾却是连“郁”的一半都未写完,便拿不住笔了。
烫雪落得太快,以至于渐生出灼痛,就好似粗粝的绳子快速磨过掌心。
她竭力往前躲去,甚而想扑倒那桌子,但她连挨着地都算勉强,平衡全凭郁凛掌着,更莫说是使劲儿。
无措之下,她只能将头埋进臂弯,那快意引起的满脑昏涨打得她眸光涣散,连轻咽都断断续续。
“师兄……师兄,”连漾埋着脑袋,哭音明显,“别……别弄了。”
但郁凛不曾放过她,让她练完了一张又一张麻纸。
到最后,那些麻纸被黑墨浸透了,她仍没写出一个完整的名字。
直到一整沓麻纸耗完,连毛笔都快被拧断,连漾终于承受不住。
“我……”铺天盖地的快爽下,她哽咽一声,连话都说不全,“我想……如厕。”
郁凛稍顿,却问她:“一一,当唤我什么?”
“师兄。”
“好师妹,再想想。”
连漾撑着那混沌的脑子,思索片刻,才没个选择道:“郁凛,郁师兄,郁凛师兄……你先放放,先放放我罢。”
“一一。”郁凛忽顿住,从身后与她贴近,声音沉哑,“如今师兄在教你写字,便形同教你课业,再好好想想,当唤我什么?”
连漾紧闭着眼,从后传来的每一阵气息都如夏日雨天,潮湿、闷热。
她想起了当初上首峰后,管衡为了让她学好字,将她送进了宗内的书院。
书院中的弟子,都称那些授学的修士为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