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韶言毛骨悚然,然而元英并没有意识到异常之处。
“听到了吗,他最近这段日子总是这样,把那面破鼓也拿出来了。”元英揉了揉额角,“翻来覆去的,还总唱这一段。”
要命!韶言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拭去额上的几滴汗,心里庆幸元英不懂。
他记得,他记得二叔是能通神的。
韶言知道二叔在干什么,一直吟唱同一段,他这是在作法了。
神明显灵倒未必,但如此持续重复地吟唱神歌,难免不会影响周遭的灵场波动。若范围过大,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那么,二叔是在求什么
呢?
“你也十七岁了,如今可有字否?”
韶言下意识地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又点头又摇头,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我还没到弱冠之年呢,父亲并没有给我取字。但在杭州为求方便,君宗主给我取了一个字。”
“哦?是什么?”
“瑾棠。”韶言答,“怀瑾握瑜的瑾,棠棣之华的棠。”
元英沉吟片刻,赞道:“甚好。”
他又问:“只是等你到了弱冠之年,韶俊策再为你取字,这『瑾棠』二字岂不是要丢掉?”
韶言想只怕我活不到那个时候,没这个烦恼。
因而韶二公子只说:“到时再说吧。”
他领了命,去教元四公子读书习字了。
元四公子心思单纯,大概永远都停留在了五六岁。
这小东西笨倒是不算笨,只是毕竟空长了一副十七岁的身子,一颗心懵懵懂懂停到五六岁。若是教些简单的,开蒙的课程啦,他学的倒很不错,只是元英并不满足于此。
那就有些难了。
元竹字写的圆滚滚的,有时不注意就有些歪斜。他会写的字也算多,可要作起文章来就不行。韶言布置了题目,小公子咬着笔杆,冥思苦想也不知道该写什么。
“想到什么写什么就是,哪用顾忌那么多。”
好像也是,反正写的再差韶言也不会笑话我啦。元竹想通了,蘸了墨汁,刷刷刷往下写。写的也不过是些流水账:昨天都去了哪里玩,都吃了什么好吃的……
但好在洋洋洒洒写满了一整页。韶言看完了,帮他改正了错字和用的不当的词,又调整了一下不太通顺的语序。
“写的很好。”他对元竹说,“喏,一会儿把改好了的文章再抄写一遍。”好像是怕元竹不愿意似的,韶言又补上一句:“字写的漂漂亮亮的,我们拿去给宗主和夫人看。”
他这样一说,元竹就来劲了,问韶言:“那,那可以拿去给大哥看吗?”
“如果长公子有空的话。”
“那二哥哥呢?”
韶言这时又想起元琏,他这回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元英这次并没有禁他足,只是让他搬到更远的住处。
这样也好,韶言松口气,让他和陆昭分开再好不过。
元竹把他几个兄姐都问了个遍,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情绪一下子低落了。
“要,要是杭哥哥在就好了,他看到我今天能写出这么多的字,还能作文章,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杭哥哥……杭。
是沈舒杭吗?
韶言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