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苍白与倦色,但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却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舱内。
最显眼的是他背上同样背着一个与体型相比显得有些硕大的竹篓,与易年记忆中某个熟悉的形象隐隐重叠。
而当易年的目光对上那双眼睛时,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些许惊讶。
来人,是小愚。
章若愚看着舱内那张熟悉却又似乎有些陌生的脸庞,嘴角努力向上扬起。
扯出一个大大咧咧却带着无比真诚的笑容,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那笑容仿佛能驱散这雨夜的寒冷与阴霾。
“干嘛呢?”
章若愚开口道,声音带着雨水的湿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易年几乎是瞬间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动作比以前快的多,眼中的惊讶迅速被欣喜所取代。
此时的易年和之前的周晚一样的心情。
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能看到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那种冲击和温暖难以言喻。
然而欣喜之色仅仅在脸上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就如同被无形的寒冰骤然冻结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难以形容的晦暗,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嘴唇微微抿紧,下颌线绷得有些僵硬,试图将那翻涌的情感压回心底深处。
但却似乎力有未逮,那份晦暗始终无法完全驱散。
章若愚仿佛没有察觉到易年这瞬间的情绪变化。
或者说,他刻意忽略了。
迈开大步走过湿滑的甲板踏入舱内,带进一股清新的雨水气息和淡淡的泥土味道。
走到易年身前,毫不客气地伸出大手,用力拍了拍易年的肩膀,发出“啪啪”的声响。
语气带着一如既往的熟稔和一点点嫌弃:
“怎么还是这么瘦?跟个竹竿似的,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就在章若愚的手掌拍在肩膀上的那一刻,听着那熟悉无比的“责备”,易年只觉得鼻腔一酸,眼眶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热泛红。
极力压抑着胸腔里那股汹涌的情绪,嘴角努力向上牵扯,挤出一丝显得有些僵硬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声音略微有些低哑地问道:
“你…你怎么来了?”
章若愚收回手,嘿嘿一笑,故作轻松地环顾了一下这堆满书卷的船舱,语气随意地仿佛真是出来游山玩水:
“在家待着无聊呗,老婆孩子看久了也烦,就想着出来走走,游历游历天下,正好走到这边,听说你在这儿,就顺道过来看看你小子咋样了…”
这话自然是漏洞百出的。
章若愚何等顾家?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守着青山镇那一亩三分地,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过着平静安稳的日子。
什么“游历天下”,根本与他性子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