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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章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么愤怒是因为那些无法改变的事(第4页)

“你与年轻时的理想和解了吗?”

秦振邦的脚步钉在了原地。牛奶袋在手中微微晃动。和解?这个词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了他心底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带来一阵尖锐而陌生的刺痛。他几乎要嗤笑出声。和解?谈何容易。

超市门口人来人往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抽离,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遥远。他的目光失焦地落在“理想”两个字上,思绪却像失控的列车,轰然撞向三十多年前的岁月。

那是在湘西山区,一个多雨的春天。年轻的秦振邦,刚刚从师范大学毕业,怀揣着满腔热血和一摞厚厚的教育理论书籍,主动申请去了那个地图上都难以找到名字的偏远村小。他记得那间四面透风的教室,泥土地面坑洼不平,窗户糊着塑料布。记得孩子们清澈又带着怯意的眼睛,记得他们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磕磕绊绊地朗读课文。更记得,当他第一次用自己设计的“游戏教学法”引导孩子们认识汉字时,那些小脸上绽放出的、如同雨后初晴般明亮而惊喜的笑容。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毕生追求的意义——点燃思想的火种,让教育的光照亮最贫瘠的土地。他雄心勃勃,要在那里实践他的教育理念,要改变山村教育的面貌。深夜油灯下,他写下一篇篇充满激情的教学札记和改革设想,字里行间都是滚烫的理想。

画面陡然切换。十年后,省城师范大学明亮的阶梯教室里。西装革履的秦振邦站在讲台上,面对台下黑压压的学生和前来听课的领导、专家,侃侃而谈最新的教育评估体系。他的论文发表在核心期刊,他的职称一路晋升。他成了别人眼中的“成功学者”。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关于山村教育的札记早已束之高阁,落满灰尘。他提出的那些充满理想色彩的教学改革方案,在一次次的评审、讨论中被修改、阉割,最终变成了符合“主流”、便于量化考核的“标准化模式”。为了那个教授的头衔,为了能在学术圈站稳脚跟,他选择了妥协。他告诉自己,这是必要的迂回,是曲线救国。可内心深处,那个在泥泞操场上和孩子们一起奔跑、在油灯下奋笔疾书的年轻身影,却在日复一日的妥协中,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退休前最后一次整理办公室,他翻出了那本泛黄的札记本。指尖拂过那些早已褪色的、充满理想主义光芒的文字,一种巨大的、迟来的愧疚和失落感攫住了他。他亲手埋葬了那个最纯粹的自己。所谓的“迂回”,最终变成了彻底的背离。

“和解?”秦振邦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几乎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他从未和解。他只是用“现实”、“成熟”、“识时务”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把那个不甘的自己深深锁进了心底的囚笼。退休后的平静,不过是逃避的另一种形式。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喉咙,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住内心翻涌的浪潮。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轻轻抚过黑板上那行粉笔字。粗糙的粉笔颗粒感摩擦着指腹,带着一种奇异的真实感。这简单的七个字,像一把钥匙,粗暴地打开了他尘封多年的心门,让那些被刻意遗忘的遗憾、失落和不甘,汹涌而出。

他站在超市门口,提着购物袋,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茫然地看着眼前熙攘的人群。阳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反射出微光。时间仿佛凝固了。那些关于山村、关于教室、关于孩子们笑脸的记忆碎片,与后来学术会议上空洞的掌声、评审表格上冰冷的分数交织在一起,形成强烈的对比,撕扯着他的内心。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个身影。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工装外套的男人,安静地站在超市侧门廊柱的阴影里,身形瘦削,面容普通,却有一双异常沉静的眼睛。那目光正落在他身上,没有探究,没有评判,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理解。

秦振邦的心猛地一跳。是他!那个写下这些问题的人!他几乎可以肯定。那目光穿透了超市门口喧嚣的表象,直抵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秦振邦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提着牛奶袋,一步步走向那个廊柱下的身影。他的脚步有些沉重,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林默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气质儒雅却难掩沧桑的老人向他走来。他看到老人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痛苦、追忆、挣扎,以及一丝刚刚燃起的、微弱却清晰的光。

秦振邦在林默面前站定。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超市门口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音。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林默一眼。那眼神里有千言万语,有被触及灵魂的震动,有迟来的顿悟,还有一种跨越了漫长岁月和不同经历的、无声的共鸣。

然后,秦振邦对着林默,极其缓慢,却又无比郑重地,微微颔首。

没有言语。这一个颔首,胜过千言万语。它是对问题的回应,是对眼前这个陌生人的致意,更是对自己内心深处那个被唤醒的、久违的年轻灵魂,一次迟来的确认。

林默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同样轻轻颔首回礼。阳光透过超市的玻璃门,在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两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在超市门口的人流中,完成了一次无声的交流,一次关于理想、失落与可能的救赎的对话。

秦振邦转过身,提着那袋牛奶,重新汇入人群。他的背影依旧挺拔,步伐却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一些。他没有再回头去看那块黑板,也没有再看林默。但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今天开始,不一样了。那个被锁在心底的囚徒,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丝透气的缝隙。

林默目送着那个背影远去,直到消失在街角。他走到黑板前,拿起半截粉笔,在“你与年轻时的理想和解了吗?”旁边,轻轻画下一个小小的、向上的箭头。然后,他也转身离开,融入了城市的背景之中。超市门口,那块写着问题的黑板依旧静静伫立,沐浴在上午温暖的阳光里,等待着下一个被它叩问的灵魂。

第六章无形的课堂

教育局信访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一条车水马龙的主干道。张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把那份匿名投诉信又读了一遍。打印纸上的措辞尖锐,字字句句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正义感”:

“……多个公交站台、公园入口、地下通道甚至超市门口,长期存在非法占用公共空间的行为。有人擅自设立移动黑板,书写内容未经审核,涉嫌传播非主流价值观,扰乱公共秩序,影响市容市貌。请贵局严肃查处,取缔这些非法教学点,还市民一个整洁有序的环境……”

“非法教学点?”张明低声重复着这个标签式的词汇,眉头拧得更紧了。作为教育局基层科的一名普通科员,他处理过不少关于校外培训的投诉,但把几块街头黑板上升到“非法教学点”的高度,还是头一遭。他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投诉信末尾那个打印出来的、毫无温度的署名上。职责所在,他必须去现场看看。

张明按照投诉信上列举的地点,制作了一份简单的核查清单。第一站,就是离教育局最近的3路公交总站。

清晨七点,早高峰尚未完全到来。站台上零星站着几个等车的人。张明一眼就看到了那块立在广告牌旁边的移动小黑板。它很不起眼,深绿色的板面,边缘有些磨损,此刻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你最近一次感到被理解,是在什么时候?”

字迹端正,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张明拿出手机,对着黑板拍了几张照片,又环顾四周,寻找投诉信中提到的“设立者”。站台上的人或低头看手机,或望着车来的方向,没人表现出对黑板的特别关注。他走近黑板,手指拂过板面,触感冰凉粗糙。板面下方,靠近支架的地方,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刻痕,像是被指甲用力划过留下的。他想起投诉信里提到的“影响市容”,眼前这块黑板虽然简陋,却擦拭得干干净净,粉笔字清晰整洁,实在谈不上“脏乱差”。

正当他准备在清单上记录“现场无设立者,内容无异常”时,一个警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干什么?”

张明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少年。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嘴角那道已经淡化的淤青痕迹,让张明立刻想起了档案里看过的照片——第二章那个差点砸了黑板的阿杰。此刻的阿杰,眼神里没有了当初那种要焚烧一切的暴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戒备和……守护?他像一堵墙似的挡在黑板前,身体微微前倾,带着防御的姿态。

“我是教育局的,接到投诉,来核实一下这个黑板的情况。”张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公事公办,出示了工作证。

阿杰瞥了一眼证件,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抬了抬下巴:“核实什么?它碍着谁了?”

“公共区域不能随意设置物品,这是规定。”张明解释道。

“规定?”阿杰嗤笑一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规定能让那些坐在车里的人知道我们这些挤公交的怎么活吗?规定能告诉人为什么活着这么憋屈吗?”他指了指黑板上的字,“它不能。但这块板子能。它问出来了。”

张明一时语塞。他看着少年倔强的眼神,那里面燃烧着一种他无法轻易用“规定”去扑灭的东西。他注意到阿杰的右手一直插在口袋里,似乎紧握着什么。也许是半截粉笔?他最终没有强行要求阿杰离开,只是在清单上“3路公交总站”一栏后面,潦草地写下了“有青少年自发维护”几个字。

第二站是中心公园。投诉信特别提到了长椅旁的黑板“诱导消极情绪”。张明赶到时,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远远就看到那块黑板前围了几个人,走近一看,黑板上的问题换成了:“你此刻拥有的,是否是你曾经渴望的?”

一个穿着皱旧西装、鬓角霜白的男人——张明认出那是第三章的破产商人陈国栋——正站在黑板前,对着一个穿着环卫马甲的老工人说着什么。老工人手里拿着扫帚,听得频频点头。

“……老哥,你看这问题,”陈国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经历过起伏后的平和,“我以前就栽在这上面。光顾着追那些够不着的,把手里捧着的都当成了破烂。”他拍了拍老工人的肩膀,“你这工作,风吹日晒是辛苦,可你扫干净了这条道,多少人走着舒心?这踏实劲儿,千金难买。”

老工人咧开嘴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是嘞是嘞!陈老板这话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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