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会早点发现,腹中的东西,是多么喜欢这场雨啊。
柳疏眠走出医院,随便找了一家药店走进去,出来时手里拎了一个袋子。
“莫名其妙……”医院里,季延钦嘀咕了一句,转头看向伊扶月,“伊老师,要不要想办法给江叙换个班?我怎么觉得他班主任不太对劲?”
伊扶月侧着头,闻言有些无措地为柳疏眠辩解:“柳老师一直很负责,可能的确是最近太累了……而且也不能总是麻烦您……”
“好好好,我知道。”季延钦最不喜欢听伊扶月说这种客气的话。
伊扶月抿了抿唇,又轻轻开口:“季先生,您对我很好,我明白的……”
季延钦心口又暖了一点,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整得七上八下,比他在非洲草原上和狮子贴脸还刺激,不由感慨这就是爱情吗。
他轻咳一声:“我们先去复健那栋楼吧,时间快到了。”
“嗯。”伊扶月垂下头,挽起的黑发和漆黑的长裙间,一截雪白的颈。
季延钦喉结滚动,挪开目光。
真没出息。
他在心里偷偷扇了自己一下。
*
彭城一中,高三的教室永远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连日的阴雨让墙皮掉了一块,还没来得及补上,时不时有灰掉落下来。
距离高考还有两百多天。
江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写卷子,解题速度很快,几乎眼睛刚读完题目笔就已经在正确选项上打了个圈。
他同桌不停地扭着身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江叙面无表情,一张试卷写完后换了另一张,刚刚那张就随手扔到同桌桌子上。
对方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叙哥。”
江叙手指一紧,一笔把试卷划出一道深印子。
同桌安静不了三秒,又悄默默凑过来:“你怎么请假这么多天?是不是伊姐姐出了什么……”
江叙侧过头,黑洞洞的眼睛盯着他:“我妈妈,你管她叫姐姐?”
同桌默默缩回脑袋,嘀咕一句:“也不是不能这么论吧……”
大不了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爸。
江叙不理他,抬头看了眼钟——距离放学还有十多分钟,他是走读生,可以不参加晚自习,看时间差不多,就开始收拾桌面和书包。
收拾到一半,同桌用手肘碰了碰他。江叙停下动作,抬头。
柳疏眠站在他的桌子旁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目光在眼镜片后看不清晰,他用指节敲敲江叙的桌子:“江叙,跟我来一下。”
所谓学校,有着天然的,深入人心的等级。江叙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跟在柳疏眠身后,目光从上往下落,最后停在腰腹的位置。
江叙眼角的肌肉很轻地抽搐了一下,拇指指甲用力没入食指指节,刮下一块皮,渗出红的血。
果然,柳疏眠将他带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后,递给他一个纸袋。
江叙低头,里面是几个饭盒。
“这是什么?”
“一些菜,我今天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看到你妈妈了,她太瘦了,那样身体怎么能好……”柳疏眠微笑着,气质比从前更加柔软一些,“你现在上学,本来就辛苦,就算放学立刻赶回去给她做饭也至少得七点才能吃上,太晚了,会饿的。”
“老师,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江叙没伸手接,冷冷抬起眼。
柳疏眠唇边的笑容抽动一下,江叙看在眼里,露出一点冷笑。
伊扶月和他聊起过425这个男人,没有聊起427那么频繁,毕竟他太简单了,简单到不需要多说什么。
那时,伊扶月侧躺在他的小腹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弹奏他的大腿。
《梅菲斯特圆舞曲》
无声的,流淌的音乐,伊扶月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评价425:“他没有过真正被当成孩子的岁月,没有过毫无理由就愿意用爱托举他的人。他教导孩子,却又想要成为孩子。他爱孩子,也嫉妒孩子。”
“所以,真正会让他扭曲疯狂,痛苦不堪的那个人,不是我死去的丈夫,不是我身边围绕的任何一个男人。”
“是你啊,小叙。”